“处座。”齐伍表情严肃,“属下有要事汇报。”

    戴春风点点头,又看了看几名挨训旳手下,一摆手,冷哼一声,“出去!”

    几人如蒙大赦,赶紧离开。

    章同功隐蔽的向齐伍投向感激的一眼,齐伍则面不改色。

    待‘闲杂人等’出去后,齐伍这才打开公文包,双手奉上电文,面带喜色说道,“处座,肖先生来电。”

    “好!”戴春风接过电文,入目一览,从座椅上弹了起来,连连说道,“好!好极!”

    神情很是激动。

    又拿起电文,再度看了一遍,频频颔首。

    “我有‘青鸟’,诸事无忧!”戴春风神情振奋说道。

    这话的分量极重。

    齐伍也是面露喜色,看了处座一眼,心中也是颇为感叹。

    什么功劳最出彩?

    关键时刻的功劳!

    阮至渊投敌,郑卫龙失陷,此乃特务处的耻辱,更是令戴春风在老头子面前丢了大脸,被薛应甑看了笑话。

    程千帆行动迅速, 近乎完美的行动, 成功制裁了阮至渊,帮戴春风以及特务处挽回了颜面。

    天大地大,面子最大!

    此可谓是立下了大功!

    戴春风神清气爽,此时才将目光放在电文的后面两句话, 粗重的眉毛一挑, 笑而不语。

    随后,他将电文仔细折叠好, 放进自己的衣兜里, 中气十足的喊道,“备车, 我要去见校长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程千帆打开了办公室的窗户, 窗台上有两盆花。

    法租界凶名赫赫的小程巡长拎着浇水壶,他在浇花,动作轻柔,目光也是柔和的。

    他抬起头, 目光锁定在一个女人身上。

    女人撑着一把花伞, 穿着旗袍, 挎着小包, 正走出巡捕房的院子, 女人的步伐不紧不慢, 腰臀摆动的幅度恰当好处, 既能够勾起男人的欲望, 又不至于太过妖艳, 恰有一番韵致。

    这个女人叫丁瑜,是卡巴莱餐厅的力推的新歌者, 或者可以理解为楼莲香的接班人。

    是的,楼莲香刚刚死去, 尸首都还躺在警察医院的太平间,卡巴莱餐厅已经安排新人上位了。

    这便是纸醉金迷、灯红酒绿的上海滩, 没有人会为一个死去的人哀伤和停留。

    丁瑜是被卡巴莱餐厅的经理引着,来到中央巡捕房‘认门’的。

    程千帆收回目光, 坐回到座椅上, 拉开抽屉,拿出一枚信封,抖了抖,落下一叠钞票,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。

    娇滴滴的美人,白嫩嫩的小手亲自点烟, 吴侬软语在耳边, 再奉上一份心意。

    如此,卡巴莱餐厅的这位新女明星便站稳了第一步。

    这一天的中央巡捕房比较安静,没有什么大事发生。

    程千帆去向金克木金总汇报工作。

    金克木的气色不错,两人还下了一盘棋,最终小程巡长绞尽脑汁依然惜败,遗憾的直摇头。

    “小狐狸。”金克木喝了一口茶水,摇摇头, 笑了笑。

    离开金总办公室的程千帆, 嘴角也是扬起一丝笑容,“老狐狸。”

    前番金克木安排他去支援、协助袁开洲查勘阮至渊被杀案, 本身便没安什么好心。

    程千帆的介入,势必会分薄袁开洲在此案的掌控。

    此外,案发现场是迈尔西爱路的西洋洋房, 屋主自然家资颇丰,以程千帆的秉性,势必要伸一手的,这等于是从袁开洲的嘴巴里抢走一块肉,必然会和袁开洲产生矛盾。

    程千帆对此自然明白。

    而且,同一件事可以有截然相反的解释,金克木也可以说这是给你小程巡长捞油水的机会,是重视你嘛。

    这是金克木这个上官的阳谋。

    程千帆还必须得领这个情,有了好处断然不能忘记金克木。

    “苏助理拎了什么好吃的,香得嘞。”在楼梯口,程千帆遇到了拎着保温铝饭盒的苏哲,微笑说道,说着就要去碰饭盒。

    苏哲却是直接将饭盒移开,躲开了程千帆的手指。

    程千帆脸上的笑容收敛,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哲。

    “这是金总的午餐,等闲碰不得。”苏哲丝毫不惧,说道。

    “放下。”程千帆说道。

    “什么?”苏哲不明白。

    “放下。”程千帆指了指铝饭盒, 表情阴沉。

    在程千帆的逼视下,苏哲告诉自己不要怂,但是,身体却不听使唤,嘴中还是将饭盒轻轻放在地上。

    然后,这位苏助理便因为自己的屈服而感到屈辱,抬起头,挺直腰,和小程巡长对视着,他倒要看看,这个程千帆要做什么!

    程千帆冷笑一声,二话没说,直接抬起一脚。

    楼下的人们被吓了一跳,他们听到一声惨叫,然后便看到了苏助理从楼梯上滚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苏助理脚滑,摔下来了。”程千帆慢条斯理的从楼梯上下来,“还不快送苏助理去医疗室。”

    “程千帆,是你——”苏哲摔得鼻青脸肿,一只手撑着身体,另外一只手手指指着程千帆,愤怒控诉。

    然后,他接下来的话便硬生生的憋回去了。

    程千帆冰冷的眼眸扫过来,尽管他心里不愿意承认,事实上是,他害怕极了。

    小程巡长两步上前,关心的屈身探望伤者的情况,轻声说道,“敢说是莪踹你的,我弄死你全家!”

    说着,程千帆拍了拍苏哲的肩膀,“走路怎么那么不小心呢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吃罢午饭,程千帆溜溜达达去了袁开洲那边,旁听侧击了迈尔西爱路阮至渊被杀案的情况。

    袁开洲滴水不漏,看似聊得热络,实则没有透漏什么有价值的信息。

    不过,程千帆也有一些揣测,也可能是袁开洲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,更或许是袁开洲并未尽心尽力去查这个案子。

    袁开洲是聪明人,这件案子一看就是国府特工和日本人之间的厮杀,他涉入太深的话,恐有被殃及的危险。

    临别之时,袁开洲将一枚竹筹递给程千帆。

    程千帆接过来,扫了一眼,认出来是玉春溪的竹筹,凭竹筹开柜。

    他心中了然,“袁老哥劳苦功高,千帆实在是愧领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我兄弟,说这些做什么。”袁开洲爽朗一笑。

    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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