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此一事,用膳时分,沈婳将沉甸甸的金镯子,就往学堂里最没存在感的又推辞无果的徐清清腕间套,所有人看在眼里,说不羡慕是假的。

    张萩扯着帕子,气都气饱了。

    她往前说沈婳坏话是背地里的,无非是不敢惹她,而周芝芝,她可不怕。

    这会儿,哪里还顾得上吃饭,张萩几步走过去。

    “真是心大,周芝芝,你还有胃口啊?”

    “别的不说,学子里头薛夫子可是最疼你的。如今看来,教出一个白眼狼。”

    女娘们窃窃私语中断全都唰唰唰放亮看了过来。

    此话不假。

    薛夫子的确对她最照顾有加。

    可……这不是应该的吗?

    她可是女院里面最出色的小女娘。

    薛夫子不对她好,说得过去吗!

    也就老夫子昏了头了,一视同仁,便是对那胸无点墨的沈婳,他每次都乐呵呵的。

    甚至……

    周芝芝敏感,觉得老夫子更喜欢沈婳多一层。老夫子每次夸她,也只是夫子对学子的看好和满意。可每次他斥责沈婳,却多了份长辈对无赖小辈说不出的亲昵感。

    她想,肯定是沈家给了老夫子不少好处。

    要不然,沈婳这种刁钻的女娘,他图什么?

    在所有人的审视下,周芝芝当下红了眼圈。她哽了哽,凝噎道:“我……我相信夫子是无辜的,也信县老爷能洞察秋毫。”

    “阿萩,今日一事波及到你,我在此处给你说句对不住。早知颜料回会扯出那么多的事,我权当丢了,不该找的。”

    她用帕子擦擦眼眶里要掉不掉的泪。

    “也罢,算是我之过,你莫同我计较可好?”

    以前,张萩有多欣赏她,现在就有多厌恶她。

    她!总算明白,为何郑千喻私下叫周芝芝绝世小白莲了!

    哭什么!她欺负周芝芝了?

    还有什么叫做权当丢了。

    张萩冷笑,要说沈婳是女院当之无愧的一霸,那她就是一直被压制的二霸。

    她当即放话。

    “打今个儿起谁和周芝芝交好,就是同我张萩交恶。”

    马上有人应和。

    “我可不想再和她说半句话了。装什么可怜,要不是沈婳运气好,这会儿也不知被如何冤枉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要是我,为了不被赶出书院,都得吓得直接点头认了。”

    “周芝芝也是,怎么能吃的那么香。几辈子没吃过饭一样,实在是没良心,我看平时多半是装的。”

    甚至有人开始较真。提及别的事。

    “这么一想,哪里都不对劲,去年沈婳生辰,她穿戴的极为漂亮,罗裙,首饰昂贵的不行,梳的发髻也精致,你们可还记得?”

    怎么不记得。

    她们当时可酸了。

    可也不算意外。

    酸归酸,可审美在线,到底是差不多年纪的女娘,嘴里不说,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夸。

    那时的周芝芝说什么。

    ——浮华奢靡,纵情享乐,世上不艰辛的穷苦百姓太多了。她实属不该,我若是沈婳,合用这些去接济百姓。

    当时她们觉得周芝芝实在太无私了!

    如今想来,只觉得可耻。

    慷他人之慨。

    这会儿,也不知谁说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沈家有钱她穿金戴银怎么了,吃十两,五十两一块的点心怎么了?挡你路了,还是碍着你了?家境好难不成还成了罪过?”

    张萩冷笑:“那也不能怪人家。谁让她家里清贫,说什么也就一张嘴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我还以为多高尚呢。”

    周芝芝愕然。

    她已经放下身段了,张萩为什么还不放过她?

    她眼里蓄满了泪。下意识去找平素和她最是亲近的阿乔。

    阿乔却因上回街上的事对她早生芥蒂,当下扭过后去,和别人说着话。

    郑千喻看的正起劲。

    “闹的好!”

    “往前那小白莲阴阳怪气的很,如今可是遭报应了。”

    沈婳饶有兴致的看着。

    这个世间永远都是这样。

    周芝芝好一翻煞费苦心,才被捧高,如今摔下来不过弹指间。

    耐人寻味的却是。

    在一个人站的最高时,所有人对她的要求和期盼就越过常人。

    在外人眼里这个人只有一点缺陷时,也许她的方方面面都会拿出来一件一件掰扯。所以周芝芝不能犯一点错,但凡让人抓住半点把柄,地下就是万丈深渊。

    可相反,若这件事若落在沈婳身上。

    吃饭怎么了?无人会去计较。

    因为,这就是沈婳会做的事,不足为奇。

    周芝芝只能好,不能差。

    沈婳差,但凡她有半点好,必将轰动一时得夸赞。

    所以她遭遇这种事后,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觉得。

    沈婳这种半点亏都不吃的人,怎么能够遭遇这些?

    “怎么不说话?”

    郑千喻:“这是又在想什么坏呢?”

    “只是在想戏曲里头,幽怨凄凄的一句话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话。”

    沈婳慢吞吞:“眼见他高楼起,眼见他宴宾客,眼见他楼榻了。”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此处离堂间颇远,女娘间的吵嚷被隔绝于外。

    崔韫冷淡的嗓音且慢条斯理。

    “所以,那颜料周家女本带去后山,是你趁人不妨,回堂间陷害沈婳?”

    薛夫子仍旧不敢起。紧绷的弦彻底断了。

    “那又如何!”

    “她无才无德,就不该待在承德书院!”

    只是他没想过会出现崔韫,以至于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。

    他原先也只是想给沈婳一个教训,把人治理的服服帖帖。

    留在身边,也能好好出气。

    偏偏沈婳打死不认。

    那嚣张的嘴脸,让人厌恶。

    他就生了将人赶走的心思,免得回回瞧见心里膈应。

    这一句话,屋内三个人都变了脸色。

    崔韫嘲讽的斜睨着他。

    沈雉面有怒容。

    “我还没找你们薛家,你倒是寻上门了。”

    “也是可笑,你薛家怎么好意思,在我面前如此!”

    虽不再公堂,可沈雉也在刘县官面前跪下来。

    “我家漾漾不过是个八岁不知事的女娘,薛夫子枉为人师,更误人子弟,恶人行径所为,沈家绝不和解。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什么?”

    薛夫子也顾不得刘县令在,破口大骂。

    “你们沈家狼鼠一窝,有几个是好的!”

    “沈巍呢?他是没脸来了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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