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珣狠狠拧眉。却很快又舒展开。

    他倒能理解崔韫。

    往前若有别家少年郎凑到沈婳跟前,他也不会给一个好脸。自家好好的女娘,如何能被外人觊觎?

    崔韫不知他身份,故不待见他作为,这半道来的表兄也的确称职。

    他失笑。

    在军中多年,我烤的鱼味道不错,等晚些,崔侯同沈娘子一道尝尝。

    沈婳一口应下:好啊。

    我们本来就是来吃鱼的,既然谢世子会做,那就等着吃了。

    崔韫不虞:沈婳。

    沈婳仰头去看崔韫,只当他不想欠人情。换成以前沈婳也不愿,可此刻自然另当别论了。

    他愿意的,表兄何必对他这般客气?你我不用动手,坐享其成等着吃不好吗?

    女娘又细细叮嘱谢珣:要烤焦一些,我喜欢。

    好。

    给我表哥也烤焦一些。

    好。

    崔韫一顿,女娘这个时候还不忘自己?

    看来谢珣便是再殷勤,女娘没心没肺也不会把他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这一刻,崔韫倒有些心疼谢珣了。

    他的眉心松了下来,又扯了扯嘴角:那就有劳了。

    崔韫弹了弹衣摆,他向谢珣致歉:我这表妹使唤起人来,是当真不见外。让世子见笑了。

    姬霍听的一阵火大:???

    谢珣!扇他!

    谢珣却笑:无事。

    姬霍:……

    他没想到,谢珣为了沈婳可以这般卑微。

    眼瞧着,不久前还凝重不已的氛围,轻飘飘被掀过,换成了一派和平,好似不久前的一幕从未发生。

    看戏的姬霍为此颇为不痛快,等谢珣走开,崔韫带着沈婳去周边拾柴,他费解不已:怎么回事?如此嚣张挑衅,我都瞧不过去,谢珣竟然还笑了下?

    他请沈娘子吃鱼也就算了,请崔韫又算个什么事?

    他又推了推身侧的姬纥:你看懂了吗?

    姬纥陷入深思。也不知过了多久。

    你可知我为何同崔韫交好?

    交好?明明是你死乞白赖缠着他。

    行,你可知我为何死乞白赖缠着他?

    姬霍没好气:我怎知!

    姬纥语重心长的告诉他:盛京二子是他和谢珣。压根没有我的一席之地。物以群分,人以类聚,我总想着相处久了,总能学到些什么,久而久之下去,若没法挤下谢珣,没准多了个盛京三子。

    姬霍:???这种梦,我都不敢做。

    姬纥仿若未闻:可我努力了这么多年,一直原地打转毫无意义。

    他又平心静气道:所以,你为何觉得我能懂?

    这边。

    谢珣走近姬誊。

    果然如他所想,姬誊的耐心极好。不同于另外两人,他的鱼桶早已满了。

    尾尾肥美。

    姬誊望着被风吹的褶皱,一圈圈荡着水波的湖面。

    崔韫不喜你。

    他嗓音很低,却足够让谢珣听了个彻底。

    何以见得?

    我对他还是颇为了解的。

    谢珣一愣。他俨然还记得,年前同姬誊回盛京时,他有意向其透露如今的时局。

    刚起了个头提及姬甀,姬誊却不愿听他的事。

    那时,他只是问。

    ——阳陵侯府的崔韫可

    相识?同我说说他吧。

    谢珣知,当年邵家满门惨死,是崔旸领命行刑。可姬誊对崔韫的态度一直让人参不透,让他没法看出其中有没有恨。

    他念着沈婳,到底斟酌一下后出声。

    盛京能用的人并不多,你觉得他如何?阳陵侯府地位居高不说,他又在官场沉浮多年,人脉也有……

    大理寺卿虽是三品,可手中的权利却高于不少肱骨老臣。

    谢珣又道:他不愚忠,同其父兄到底不同,这些年,行事力求一个稳字。许是不愿掺太子和四皇子的那趟浑水。

    姬誊却道:这种人也最适合当佞臣。

    你信不信,他能成为最锋利的匕首,可若使用不当,刀刃对的是我们。

    说着,他给湖面撒了些鱼食。

    别小看他。他的暗中势力只怕不少。

    他对皇室的恨没准更不比我少。

    谢珣想起一事,眸光一颤。

    那你如何想的,好歹给一句准话。若是有意,我尽早安排。

    姬誊:行了,把这些鱼都烤了。

    怕是吃不完。

    吃不完的拿去卖。

    姬誊很有生意头脑:卖给恭亲王世子。

    天色渐晚,周遭跟着陷入黑沉。

    篝火升起。

    烤鱼的香味,令人垂涎。

    沈婳吃的鼓鼓嚷嚷。

    三堂哥!这么多条鱼左右你也吃不完!给我一条怎么了?

    崔韫他们都能吃,凭什么没有我的份!!

    不同在谢珣面前的神色,姬誊此刻不敢去看姬霍,说的很小声:他们是谢世子请的客。

    姬纥吃的满嘴流油:你学我付银子也就有的吃了。堂堂世子抠抠搜搜,也不怕让人笑话。

    呵!

    说的真是轻巧!

    姬霍恨不得甩头走人。可偏偏他太想吃了。

    姬霍心浮气躁,去看姬誊:多少钱!

    姬誊伸出一只手。

    又是五十两,你怎么不去抢!

    姬誊似吓到了,红着脸吞吞吐吐说不出所以然来。

    他这般模样,倒让人心生怜惜。姬誊本就可怜,当质子这些年更不知遭了多少罪。

    能说他见钱眼开吗?

    不能,他只是穷太久了。

    能说他出价昂贵宰人吗?

    也不能,三皇子亲自钓的鱼,谢世子亲手烤的,如何能同酒楼的菜品相提并论?

    崔韫淡淡:世子若不吃,就不用给了。

    我吃!谁说我不吃了!

    姬霍环视一周,锁定一人。

    绒姐儿。再借我五十两。

    崔绒很好说话的给他银子。

    沈婳看在眼里,不免惊诧。

    你——

    崔绒凑近她:我和你说,他可傻了。前头同我讲回头会翻倍还我,算了算,他得给我两百两。

    她浑身上下都写着:快夸我!

    沈婳沉吟片刻。

    你就不怕……他还不起?

    崔绒一愣。

    的确也有这可能。

    她有些心慌到底询问:还不起的话,他会如何?

    沈婳微微一笑:赖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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