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之极神色有些落寞,我捡到他时,他除了说他家人都死了,他今年八岁以外,就什么都不说了,本来姓甚名谁,根本无从知晓,当时匪患甚多,像他这样父母双亡的孤儿不在少数,我也并没想过去查他的身世。回来之后,便跟了张家姓氏,叫张明彻。

    云销雨霁,彩彻区明,明彻。我本是希望他忘记过往的苦日子,雨过天晴,以后好好生活。

    或许,他本意并不是如此。裴清歌开口道,他说他的家人都死了,也就是说,他这支的血脉就只剩下他一个人。他大概知道自己命不久矣,又要传宗接代,延续血脉,纳妾生子恐怕是迫不得已。

    张之极皱了下眉,才问,这血脉到底是怎么回事?为什么活不过二十二岁?那锦夜呢?锦夜今年就二十二了,他会不会会不会

    裴清歌摇了摇头,你放心,他死不了。说完想了会,才道,这血脉的事,关乎到更大的秘密,知道了对你没什么好处。

    张之极眯了眯眼,那你的意思,要么是他的家人都活不过二十二岁,他才会成为孤儿,又或者有人即便能像锦夜一样活下来,也被人追杀灭口?当年,把圣湖水给我的人,就是追杀他的人是么?那些人知道他还有血脉尚存,想要以圣湖水一劳永逸?

    裴清歌点了点头,那时他虽然死了,但你们相处多年,在你的身上也能感受到他的气息。她说着顿了顿,况且国君又有办法控制相同血脉的人,定然也知道张明彻身边的人都有谁。

    若是我没有把他带回张家张之极顿了顿,又轻声笑道,恐怕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在山洞里见到他,还是会把他带回家。

    虽然张家因此遭受无妄之灾,但是你确实救了更多的人。裴清歌看着他道,这支血脉关乎苍生,这世间百姓,都该谢谢你。

    张之极嗤笑一声,自我从军以来,所作所为,便都不愧对百姓,我只是愧对张家子孙,愧对张家列祖列宗。

    说到这,他摇了摇头,神情更加落寞。

    白锦夜转头看向裴清歌,询问她是否还有什么问题了,裴清歌轻轻摇了摇头,他才重新看向张之极,外公,天色不早了,我送你回房休息吧。

    张之极站起身,白锦夜便扶着他离开了。

    他又在张之极的房里陪了他半响,等他睡了,才回了房。

    裴清歌也还没休息,正坐在桌边,显然是在等他,在他的面前,放着一把一尺的短刀。

    白锦夜看了看那刀,在一旁坐下,这是沈易安的那把凌迟刀?

    嗯。裴清歌点了点头,本该毁了,但我想,这刀倒是可以送给你。

    送我?白锦夜有些诧异。

    这刀杀气重,因为没有及时封刀,导致这刀有了灵气,只不过这灵气不善,有弑杀之心。但我想毁了它的时候,却发现那刽子手的魂魄被封印在了这刀里,竟和刀融为一体,成了刀魂。若是毁了,就可惜了。普通人拿着这刀,可能被蛊惑心智,弑杀嗜血,但你不怕。

    裴清歌说着顿了顿,继续道,我这几天,也淬炼了这刀魂,把它以往的记忆封印,如今它就是一个极度纯净的刀魂。

    白锦夜闻言也拿起了刀,握在手上仔细看着。

    你不会术法,我也不可能一直教你,有这刀魂在你身边,很多事它都可以提醒你。我在刀上刻了几道阵法,它虽然不能像七杀斩一样可以破天下术法和法阵,但是对方的能力只要在我之下,这刀都可以帮你克掉。裴清歌看着白锦夜,所以,对方的能力若是在我之上,那我在与不在,都没什么区别,一样护不住你。

    白锦夜的手微顿,你什么意思?

    裴清歌沉默了一下,明日,我便带着阿鸢和楚星玄离开。

    白锦夜一怔,手指本就在刀刃上摩挲,一不小心,刀刃就在手指上割了一条细口,他本是没有在意,但却瞥到有红色的血珠渗了出来,这刀

    他立刻把手指伸到裴清歌的面前,冥尸本就会自愈,速度虽然慢,但细口本来也不大,即便这细口很快就不再流血,但挂在他指尖的血珠也说明了什么。

    白锦夜欣喜,你看,这世上除了七杀斩,果然还是有办法可以割开冥尸的皮肤的。

    裴清歌看着他的指尖,微微抿了下唇,那你就好好保管这刀,若是被别人拿走,能杀你的人,就又多了一个。

    白锦夜嘴角的笑容淡去,半响后才开口,你来复州,就是为了问清楚我的身世,沈易安的事,只是顺手,这凌迟刀也是意外所得。现在你都知道了,那你是要去琼华山吧?我知道我的身世,自然也要去琼华山,还是顺路不是么?

    那你走你的,我走我的。裴清歌说着站起身,白锦夜,我们就到这了。

    不行!白锦夜抬手拉住她的手腕,裴清歌,你不能说走就走。

    你还想怎么样?裴清歌看着他,脸上没有什么多余表情,只像是在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人。

    我白锦夜拧了拧眉,千言万语到了嘴边,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,他把刀放在桌上,站起身,出了门。

    左辞刚睡下,就被白锦夜抓了出去喝酒。

    坐在宅子后院的小凉亭里,左辞撑着下巴打着瞌睡,自从知道月舞楼的酒是加了料的以后,他最近都不想碰酒,于是就看着白锦夜自己喝。

    瞌睡了半响,他终于回过味来,少爷,你这是不开心么?

    白锦夜抬眼瞥了他一眼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左辞想,那确实是不开心的,毕竟都已经写脸上了,有什么不开心的?你跟少夫人吵架了?

    有什么可吵的?白锦夜轻笑一声,在她眼里,我有什么值得让她动气吵架的。

    听听这话,就是单方面的心情不好了,小两口吵架,床头吵床尾和,你这大半夜的跑出来喝酒,解决不了问题啊。

    白锦夜没说话。

    左辞挠了挠头,他连心仪的人都没有,除了从道理上劝劝白锦夜,剩下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,隔了好一会,他才又问,你和夫人这几天不是挺好的么?出双入对同吃同住的,这不是比在王府那会关系近多了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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