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午。

    苗荷香炒了土豆丝,用猪油炒的,油滋滋的。

    然后蒸了一大锅窝窝头,刚出锅,她就忍不住先尝了一个,差点儿没把舌头吞了。

    “到底是玉米面做的,吃在嘴里就是可口。”苗荷香笑嘻嘻道。

    饭菜上桌,江平安叮嘱道:

    “我不在家时,你尽量别用猪油炒菜吃,免得让过路的人闻到味儿了。”

    “行吧,我以后只拌着吃,这样就没味儿了。”苗荷香点头应道。

    江平安笑了笑,给她夹了筷子菜,柔声道:“你多吃些,好好补一补。”

    “平安,你对我这么好,我会越来越离不开你的。”苗荷香痴痴看着他真情流露道。

    江平安微笑道:“那就跟我一辈子!”

    “嗯,跟你一辈子!”苗荷香展颜笑道,绝美的脸蛋儿上,绽放出幸福的笑容。

    两人打情骂俏,一顿饭吃的十分开心。

    不过当饭吃完,苗荷香的心情就顿时低落下去了,因为江平安要回城了。

    两人来到院坝里,虽然心里难舍,但苗荷香还是对江平安说:

    “进城后别担心我,现在家里藏了粮食,我饿不着。”

    “你事业前途好了,我会跟着高兴,如果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伱分心,我会十分不安的。”

    江平安颔首道:“放心吧,我有分寸,多的话我也不说,你在家照顾好自己,等我回来。”

    苗荷香双眼通红,轻嗯了声,噘了噘嘴。

    江平安笑了笑,上前低头啄之,良久才十分不舍的分开。

    “汪汪汪……嗷呜……”黑子也凑上前,抱着苗荷香的裤腿不放。

    江平安低头看了一眼,笑着说:“要不我把黑子留给你吧!”

    “不用,别看它现在对我这么亲昵,但你真走了,它肯定好久会不吃不喝。”苗荷香摇头道。

    江平安也没勉强,深深的看了她一眼,转身迈步就走,一步三回头,不时挥手告别。

    苗荷香也一直挥手,直到江平安消失在视线尽头,才悠悠一叹,感觉心里空落落的。

    路过养猪场。

    江平安脚步一顿,看到罗蛮子正满头大汗在猪圈里掏粪,全身狼藉。

    “蛮子哥?生产队对你的处罚还没结束?”江平安从兜里掏了根烟递过去。

    作为一个阴险小人,江平安对自己的杰作还是挺满意的。

    看到罗蛮子还在吃苦,他就放心了。

    罗蛮子连忙在身上擦了擦手,紧走几步,鼻子发酸,双眼通红,上前接过香烟,哽咽道:

    “谢谢!这么久了,就你主动跟我说话!至于处罚何时才能结束,不提也罢!”

    两人点上烟,江平安看了他几眼,正要说话,罗蛮子开口道:

    “我是受了苗荷香的冤枉,你信吗?我真没骂她,更没打她,打也打不过啊!”

    江平安颔首道:“冤枉你的人,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!”

    “总算有人为我说了句公道话!”罗蛮子轻叹一声。

    江平安淡淡地说:“离开这儿,我不会说这话,只说你合该受罚。”

    “嗯,我懂,你是咱们生产队走出去的人才,不能因为我坏了名声。”

    罗蛮子吸了口烟,非常理解道。

    接下来两人默默抽着烟,都不说话。

    一根烟抽完,江平安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罗蛮子看着他的背影,眼里充满羡慕。

    羡慕他有出息,羡慕他名声好,生产队的人都夸他。

    就连苗荷香那个婆娘,也总念他的好,对自己却不假辞色,看到就躲的远远的。

    要回城了,得跟江大海告個别。

    期间江大海自是千叮咛,万嘱咐,期盼江平安能够顺顺利利考上大学,并分配到如意的工作。

    等有了工作,收入稳定后,也能找个媳妇儿嘘寒问暖了,不再孤零零一个人。

    江大海和江新东把江平安送到村口,看着他消失在风雪中,才转身回去。

    一路无话。

    到了公社后,江平安先去了公社办公驻地,发现陈泽忠不在,就去了公社大院儿。

    公社院内,书籍是区委之下,万人之上。

    委员是决策者,在人们心中权力之大,威信之高,令人敬畏。

    以致称呼都不直呼其名而是某某党委。

    一般干部则分别分管一项工作,如财会、农经、农技、宣教、文卫、治安等。

    其余职工各管一行。

    如广播员、机线员、话务员、出纳员、炊事员、放事务员(种菜喂猪)等等。

    现在放映员公社一级还没普及,以后还会有放映员。

    办公室仅设一秘书,负责上传下达,会议纪录,文字材料的起草与整理,接待机关事务的安排,还要掌管公章,开具诸如结婚证之类的各种证明。

    总之,就是一管家。

    似一场喜事的伴娘,既会打情骂俏,活跃气氛,又要镇得住场面,护住新娘。

    又似一场丧事的督官,既要办得隆重热闹,又要为东家能省则省。

    一句话:位轻权重不可或缺。

    公社干部待遇微薄,但令人羡慕,风光主要还是体现在政治权威上。

    工资不高,大都在二到三十元之间。

    除了职务提拔,五年自然晋级也就一点五元。

    老来的媳妇熬成婆,恐怕也不上四十元。

    尽管如此,与农民则有天壤之别,仅粮本就是一束耀眼的光环,是身份的象征。

    粮本分两类:国家商品粮本和地方统销粮本。

    公社干部皆为商品粮本,每人每月定量供应二到三十斤不等。

    多少人为之奋斗就是为了争得手握一本,标志着跳出了农门,有国家罩着。

    职工则为统销粮本,由区一级统筹安排粮食,一只脚跨在了门槛上。

    有点身份的领导一般都带家属住在院中。

    领导视为本该,家属视为荣耀,旁人视为特权,除了带来点朝气,也带来些弊端。

    这些脚上还粘着泥巴的家眷们,把院子当成了他们原来的屋场。

    挖地种菜,有的甚至在墙边搭个小棚喂起了猪。

    除了儿哭崽闹,鸡飞狗跳,还有的喜欢家长里短,搬弄是非,自然又给这大院带来了瘴气。

    江平安用布袋提着一坛空间白酒和一扎碎布,不用问人,空间一扫,就知道陈泽忠的住处。

    到底是科长,比起一般职工,住宿条件要好不少,一排泥砖瓦房排屋,利利索索占了两间房。

    “来就来,还带啥东西?”

    开门的是姜小芳,自从江平安提干后,她就把江平安当自家女婿了。

    陈秀贞和江平安之间的唯一障碍被扫除了,现在让她担心的却是怕江平安看不上自家姑娘。

    陈泽忠在卧房炕上看着文件,听到动静也下了炕出来,扬眉道:

    “以后别送我东西了,我不缺吃不缺穿,都是自家人,没必要见外。”

    “有那钱票就存下来,你今后参加工作后,花钱的地方多着哩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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