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平儿先前在荣国府,不知受了多少夹板气,吞了多少窝囊泪。

    哪个奴婢不想有个容貌英俊又细腻体贴的主子爷?

    想起凤姐儿总用这姐姐弟弟的称呼,逗弄这小祖宗,听得她也不免心里痒痒。

    毕竟以往在荣国府的时候,平儿虽也听过见过许多,奈何凤姐儿是个顶大的醋瓮,管教甚严,竟无丝毫机会;至今竟还是个未破瓜的雏儿。

    这突然临了这男女之事,也无甚么实在经验,心中不免慌乱,一时也只好模仿着主子,有样学样,抿嘴笑道:

    “按道理,我还比你大几个月,你叫我声姐姐,也不吃亏,如何?”

    林寅听罢,还道是甚么难事,不过如此。

    这姐姐妹妹的,早已是叫的顺口了,便笑道:“平姐姐,平姐姐,好姐姐~”

    平儿听的心头一酥,只觉得一般怜爱之意,半边身子都软了,也笑道:“宝贝弟弟~”

    林寅见这平儿这般好哄,便将她揽进怀中,见她再无反抗,便知她很吃这套,更是张口就来,撒娇道:

    “平姐姐~疼疼弟弟罢,也让弟弟尝尝姐姐的好处~”

    平儿自幼便是奴婢,哪里受得老爷这般小意温存、曲意俯就?

    何况这清俊老爷这般模样,更兼一股豪迈之气,偏又这般放得下身段,那股子威严里揉着疼惜的劲儿,直觉得她芳心大乱,免不得两条腿儿都发软打颤。

    “宝贝弟弟,你说的可是真的?”

    林寅便将嘴唇贴着平儿的耳朵,用着气声道:“我若骗了平姐姐,便遭天打五雷轰!”

    这毒誓一发,惹得平儿心头更热,又是感动又是惶恐,低着螓首道:

    “小祖宗折煞奴婢了,我不过一个奴婢,爷万万不可对我发了这般的毒誓。”

    林寅见她这般娇软,便将她抱得更紧,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,与怀中的俏丫鬟四目相对,缓缓道:

    “晴雯,紫鹃,金钏虽明面上也是奴婢,可我难道不是掏心掏肺的对待她们?我与她们,好的跟一个人似的。

    吃的穿的用的,哪一处与我有区别?我要什么,她们舍了命也会替我寻了;她们要甚么,我也眉头都不会皱一下。

    平姐姐,你的温良娴淑,你的体贴周全,你的平正仁慈,我都看在眼里,爱慕已久;姐姐若也能似她们这般待我,我林寅发誓,绝不负你。”

    平儿听他字字句句,情真意切,又知他素日待那几个大丫鬟确实情深义重,这般亲厚和礼遇,她一个小小丫鬟怎能不动心?

    平儿一时也认真了起来,声音却越来越低,带着几分顾虑和挣扎道:

    “即便......即便奴婢千肯万肯,只怕......只怕姨娘那头......”

    林寅打断道:“我是列侯府的老爷,我说了算,何必顾虑这么许多?你若有意,我便把你要来,到时候再给你个正经名分。”

    “可奴婢打小就跟着姨娘,更做了她的陪嫁,姨娘待奴婢恩重,奴婢......奴婢断不敢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儿......”

    “凤姐姐如今是姨娘,早晚也是姨太太;到了那时,我再给你个正经的姨娘名分,你还是在外院,仍是她的人儿,但有我护着你,绝不再让你受那夹板气。”

    平儿听罢,眼前的两难,终于有了两全,这才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林寅摸着平儿的乌发,张口就来,笑道:“平姐姐,你可知道,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。”

    平儿离了凤姐的管束,此刻独与林寅相对,情丝暗涌,春心萌动,那女儿家初陷情网的滋味,一时竟叫她忘了身份,不觉撒起娇来,笑道:

    “究竟我能有多好?不说去比太太那神仙般的人物,便是姨太太,姨娘、姑娘们,也好我许多;何况还有晴雯、紫鹃那些蹄子们;可让小祖宗把这嘴甜的~”

    “我宠她们如何就不能宠你了?我瞧见了她们,自然欢喜;可我见了平姐姐,又何尝不是呢?好姐姐,今儿你让我得了你的好处;赶明儿,我便给你个正经名分。如何?”

    平儿这小雏儿,如何抵御这般情话连篇?只觉浑身酥麻,骨软筋酥,那点矜持早飞到了九霄云外,一时便娇娇道:

    “小祖宗是咱的老爷,如何还问这么许多?姨娘既已许了,奴婢由着小祖宗受用就是了。

    林寅得了信,便伸手接起平儿的腿弯,给她来了个结实的公主抱。

    平儿只觉那臂膀极是有力,更觉自己娇弱无依,低眉顺眼的望着大老爷,

    “小祖宗!”平儿娇嗔道,便横了一眼,“你怜惜姐姐些.....”

    “平姐姐,你可听过那些姨娘丫鬟埋怨过我一句不曾?”

    平儿听罢,不敢作声,更是害羞着摇摇头,那含情脉脉的眼儿,却不舍得离开那英俊的脸蛋。

    “姐姐只管放心,我心里有数。”

    说罢,便将平儿那娇躯,搁在先前凤姐常坐的书案之上。

    平儿刚被放在桌上,离开了那有力的怀抱,只觉心里一阵空落落的,竟不由自主的将手环抱住林寅的脖颈。

    一时头脑发热,自己都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,便胡乱道:

    “小祖宗,姐姐往后事事都依你......”

    林寅便褪下了她那那件绣着五彩花卉的交领长袄,衣带渐宽,露出里头水红色的贴身小衣。

    两人肌肤相贴、气息相融,紧紧相拥。

    林寅从平儿那长袄里头的暗袋里,取出她的香帕。

    带着事后的温存怜惜,细细将她额头和身上那点点香汗,一一抹去。

    指尖偶尔划过肌肤,便激起平儿阵阵细微的颤栗。

    再往她那白腻的颈窝之中,深深一吻,狠狠一吸,惹得这丫鬟,连连娇呼,痴痴傻笑。

    林寅这才半扶半抱,将犹自瘫软在书案上的娇躯揽起,细心为她将凌乱的贴身小衣理好,再重新将那件五彩花卉交领长袄披上,一颗颗系好盘扣。

    平儿此刻浑身酸软,犹在余韵之中,见林寅竟亲自服待她穿衣,心头又是甜蜜又是惶恐,伸手拦道:

    “小祖宗折煞奴婢了,这活奴婢自己来做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林寅也不拦她,只是取来她的手,深深一吻,笑道:

    “好姐姐,连这一小会的夫妻都不愿与我做??”

    平儿听罢,更觉心旌摇曳,不知所措,几欲昏厥过去。

    原先早已做了准备,知道这小祖宗多情风流,可如今交了手,仍是连连败退,毫无还手之力;

    平儿又羞又喜,一团暖意融融,心中只想着,能得今日这番甜言蜜语,便是替他死了,也是值的。

    “小祖宗......那......那姐姐能唤你宝贝弟弟??”

    平儿说罢这话,只觉心跳连连,几乎喘不过气来,明知这与礼法不合,可情难自禁,仍是脱口而出。

    林寅也知这平儿,虽然看着温柔和顺,举止端方,可内心却极有原则和操守,也是个外柔内刚的丫鬟。

    林寅微微一笑,便道:“姐姐想要如何唤我都行,只是一件,既然喊了,便不能只是口头上占便宜。”

    平儿粉腮更红,低低道:“奴婢定会尽心协助姨娘料理府务。”

    林寅听罢,一边抚着她的手,一边缓缓道:

    “最要紧的,是那分院协理的差事,这活非要你和紫鹃来做不可。往后这么多姨娘和丫鬟,难免时不时闹出个口角嫌隙,明争暗斗的事儿来,全仗着你们去调理疏解。”

    平儿听罢,也连连点头,她本就是菩萨般的心肠,最是公道,何况这许多丫鬟,都与她在荣国府有旧,自不必提。

    只是平儿初经人事,又兼老爷龙章凤姿,威仪棣,又身份相距实在悬殊;

    可先前那一番话,真个勾起心中无尽遐想和倾慕,难免有些焦虑和不安,怯生生道:

    “那......那弟弟真的会像对待晴雯、紫鹃、金钏那般对待姐姐?”

    “当然。”

    “可她们是内院的丫鬟,贴身伏侍,姐姐如何能比呢~”

    “你若不是凤姐姐的丫鬟,我也给你调来内院了,你在我心里,与她们原无二致,我将你的次序抬在金钏之后;

    凡有她们一份的体面,必也有你一份。往后你我休戚与共,不分彼此。姐姐你看可好?”

    平儿见林寅这般深情郑重,虽然情难自抑,却更觉受宠若惊,叹道:

    “我也不敢指望小祖宗待我那般好,若能有个一半,我也知足了。”

    林寅最知这些俏丫鬟,虽然颇有些心气,可毕竟做惯了奴婢,遇到了这大好之事,难免心中没底。

    这就是一种,出身和环境,刻进骨子里的自卑。

    林寅揉了揉她的乌发,也不安慰,竟反其道而行,温声道:

    “平姐姐,这我可不依,我要你全心全意的待我,不可以只对我付出一半的心。”

    平儿听得这话,便觉心有所安,噗嗤一笑。

    便搂着林寅的脖颈,笑道:“宝贝弟弟,这又说的什么胡话?姐姐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你哩~”

    “平姐姐既然付出了一片心,我怎能只付出一半呢?"

    平儿闻言,便知他用这以退为进,声东击西之计,周全了自己的体面,不由得大为感动,身子贴的更紧,只将发烫的粉面儿,埋入林寅颈窝,喟然道:

    “小祖宗,我若是凤姨娘,也舍了家业,随你走了。”

    平儿说罢,回想其中,真个越听越受用,一道道暖流通过心间,芳心可可,几欲化去;

    原只是想着逗弄一番这英俊主子,没曾想老爷竟这般器重自己;

    那字字句句像看破了自己内心的每一处所求一般,说的自己不得不动心。

    只觉如饮醇醪,然欲醉,竟生起一股,士为知己者死之感。

    此刻方解,为何满府娇娥,上至太太下至丫鬟,皆为他神魂颠倒。

    原来这知己之情,若烈火,甘逾醴泉,不分男女;以至于其死尚且不避,何况衾枕之私乎?

    这高门大户的淑女,要的是高山流水,琴瑟和鸣;

    这脂粉队伍中巾帼,要的是执掌中馈,并肩进退;

    而这些贴身服侍的丫鬟,要的是真心体恤,另眼相看......

    真情是最好的催化剂,想象是最好的发酵剂,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奥义。

    有了真情和想象,每一句甜言蜜语,每一次你侬我侬,每一处耳鬓厮磨,都有着无尽的滋味和余味;

    林寅虽然张口就来,将那口舌功夫发挥的甚为了得,但之所以效验显著,也是基于他处处知心,处处知情,这才有了珠联璧合之妙。

    因此,越是风月老手,越是注重这’真情’二字。

    至于红楼一段闺阁风流,所言为何?不过因空见色,由色生情,传情入色,自色悟空。

    至于霸王硬上弓之类,看似短期见效,最终却容易演化成一段孽缘,害人害己,绝非善举;

    若因此生爱,则不免扭曲挣扎,红颜薄命;若因此生恨,则更是怨毒滋生,家宅不宁。

    更何况金陵十二钗,大多正邪两赋,虽是女儿相貌,绝色姿容,但都是外柔内刚,情痴情种之人,断不能为人所驱制驾驭。

   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,便是如此;

    若无真情实感,仅仅只靠强权相迫,是糟蹋美人,误解红楼矣。

    林寅抵着额头,笑道:“那平姐姐这会,身子还累??"

    平儿见林寅这般善待自己,一时也生出了几分对夫妻之情的贪慕,取来林寅的手,含羞道:

    “累着呢,宝贝弟弟摸摸这儿,这儿,都是绵绵软软的,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。”

    林寅笑着把平儿的更紧,不曾想这俏丫鬟,竟也有这般俏皮的心儿。

    “那平姐姐便在我怀里多歇会?”

    “弟弟若能扶着姐姐,倒也能一起走。”

    “这有何难?”

    倚在怀里的平儿,便嬉笑着用腿儿盘住林寅的腰肢,又用那纤手拍了一拍。

    林寅便将这俏丫鬟,从书案上抱了下来,又替她理了理衣襟。

    平儿见他这般温情,满心欢喜,鼓起勇气,低声唤了句:“夫君~”

    林寅笑道: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平儿钻进林寅怀里,撒娇道:“小祖宗,奴婢不敢了,奴婢不敢了~”

    “好姐姐,你真会顽,比晴雯、紫鹃、金钏厉害多了。”

    平儿抿嘴笑着,辩解道:“奴婢跟姨娘学的~”

    待林寅为平儿理好了衣裙,一同灭了炭火,便牵着她离开家塾。

    两人踩着积雪,发出簌簌声响,平儿笑问道:“小祖宗,咱们这会子到哪儿去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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